警察、主播、慈善家和最强传说：《战争游戏》的玩家们
内容速读：
PainZ常常会在Youtube上放一些和Machine Zone游戏有关的视频。他的主业曾经是《战争游戏》，现在已经逐渐转移到《雷霆天下》上了。确实，他是Youtube上最有人气的《战争游戏》主播，但他最新几期的《战争游戏》相关视频点击量只有一千上下。《战争游戏》作为目前世界上收入排名前三的iOS游戏，其玩法简直……
■ 警察
PainZ常常会在Youtube上放一些和Machine Zone游戏有关的视频。他的主业曾经是《战争游戏》（Game of War），现在已经逐渐转移到《雷霆天下》（Mobile Strike）上了。
我通过Facebook找到这个哥们，说明了来意。说实话，我满脑子都是刻板印象，以为他会和我来一堆黑人俚语什么的。结果很意外，我第一次和外国人如此顺畅地沟通。
他告诉我：“我知道这点。在我的视频里，我也尽量使用最基本的词汇，尽可能地放慢语速。因为我知道全世界的玩家都在看我的视频。”
听上去好像PainZ是个炙手可热的Youtuber一般。确实，他是Youtube上最有人气的《战争游戏》主播，但他最新几期的《战争游戏》相关视频点击量只有一千上下。
我和他提了这件事。他回答：“我也知道这点，于是我不再那么热衷于做《战争游戏》的视频了。你知道，我还是会玩这个游戏。我在上面花了三年时间，不会说走就走的。问题在于，这个游戏只适合玩，不适合看。我最受欢迎的几个视频，你知道，看起来完全不有趣，我自己都昏昏欲睡。”
我深有同感。《战争游戏》作为目前世界上收入排名前三的iOS游戏，其玩法简直……朴素。是的，非常朴素，如其标题所言，这是个战争游戏，但是在最关键的“作战”过程中，你只能做以下几个事情：分配兵力；行军（点击发兵按钮）；等结果。
上面这张图来自于我的账号。当然，在真正的大战役里，画面里出现的军队会多得多，看起来也更气势恢宏一点，但就多那么一点点。
严格来说，你可以在行军过程中撤回军队，关于行军还有一系列的衍生战术。在仗打完后，你会收到一封战报，上面详细记录了你和敌方在这场战役中的所有数据。到此为止。对于“战斗”这件事，在《战争游戏》中真的没有更多的表达了。
我们这代人往往看不起《传奇》，觉得无脑砍砍砍完全没意思。而《战争游戏》更进一步。想象一个这种版本的《传奇》：你根本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敌人，能做的就是设定好装备和要释放的技能，点击“砍他”，等若干分钟后然后弹出一个对话框：“你被砍死了……”。
其实，《战争游戏》里的战役运作有着深厚的内涵。相对于千变万化的战术规划和后勤准备，“战斗”虽然没那么出彩，但实际上极富乐趣。战斗过程中涉及的技巧主要有“假集结”、“藏兵”和“陷阱”这几种。这几种技巧都可以拓展出万字长文，不再解释，有兴趣请参看攻略站。
以上叙述只是为了说明一个事实：《战争游戏》虽然具有很强的可玩性，但完全没有观赏性，而且难以被非玩家理解，门槛非常高。
“我是一个警察，不靠YouTube生活。我爱跳舞，爱骑摩托车，爱玩电脑，还爱看日本动画片（从他一身腱子肉里还很难看出这点）。我最爱玩的其实是FPS，还玩《风暴英雄》（我着实在这个话题上和PainZ聊了很久）。我从三年前开始玩这个游戏，之后很快就……陷进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花了不少钱（PainZ没透露具体数目），后来又去玩《雷霆天下》。很多老粉丝不理解，觉得我背叛了他们。其实没有这回事，你知道，《雷霆天下》简直是三年前的《战争游戏》。哦，就像老时光……”
我最后抛出了核心问题：“你为什么爱玩《战争游戏》？”
他说：“刚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求捷径嘛，加入了我们王国（《战争游戏》号称全球同服，但实际上玩家会被分配到不同的王国中，王国相当于服务器）最强的联盟OIN。当时什么都不懂，被自己人欺负得很惨，就和联盟里的一个朋友——哈哈，朋友——我和他诉苦，在聊天里我说‘Fxck OIN’，开玩笑的语气，你知道的！然后我就被踢出联盟，很快被zeroing（zeroing，归零，指攻入一个其他玩家的城市杀光他的所有士兵并将他的英雄斩首。这是《战争游戏》中能对一个玩家造成的最大伤害，也是大多数《战争游戏》玩家追求的最大乐趣）了。”
PainZ告诉我，最初他准备做一个无氪金玩家。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战争游戏》是一个真正的氪金游戏，你可以非常直接地将金钱转换为战斗力（Power，官方中文版译为“力量”，这里按惯例翻译）。然而官方也并不抠门：任何一个联盟成员购买内购道具，都会给全联盟的人发放礼包。也就是说，只要你加入任何一个联盟并坚持每天上线（礼物的有效期是一天），就有拿不完的“低保”。举例，我昨天一天就收到了整整8000金币的礼物。这是什么概念？内购8000金币的原价是320元人民币……当然，游戏中时刻有各种各样的打折活动，实际上的金币售价远低于这个数字。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和自己过不去，是可能在不氪金的情况下勉强把游戏继续下去的。
“但是，从我被OIN的家伙踢出联盟的那一刻开始，我决定要成为神一样的玩家（God like player），我要制定属于我的规则！我很快成了全服最强玩家，率领着几十个精兵强将和OIN打到现在，互有胜负吧。”
上面这张图片非常糊，但你也知道，这类国战游戏的截图要是不经过再次裁剪，眼睛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放。图中的“painzone”是Painz的主城。他在被踢后直接反水，建立了“Di8”来反抗OIN。图为他被一整圈OIN玩家围攻的盛况。
我说：“最强玩家！这就是我采访你的原因！”
他停顿了很久才重新发消息过来：“说实话，我只是在我们的服务器比较强而已。我并没那么有钱，《战争游戏》里有钱的人……他们是怪物。我现在的战斗力在1400亿左右，能靠技巧solo掉4000亿战斗力的对手。不过这距离最强还是差很远，你知道世界上最强的玩家是谁吗？”
我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你。”
他说：“是CtesseMdv。她是一个女人！她有很多个战斗力在1T（10000亿）以上的号，她的大号目前战斗力全球最高，在一个月前就达到了3T。”
■ 最强传说
前面说过，《战争游戏》里的王国就是实际上的服务器。设备的系统语言是中文的玩家会被自动分配到#178或#322王国。这段时间里，我也和几个#332中战斗力200亿左右的玩家谈笑风生过（这样的账号投入应该在万元以上）。突然冒出一个3000000000000战斗力的玩家，我感觉自己好像到了《龙珠》世界里。
根据我找到的信息，目前CtesseMdv（下文将使用《战争游戏》玩家对她的爱称“tess”）的大号战斗力在3T左右。在6月初，她拥有超过四个战斗力1T+的小号。根据网友的估算，一个1T的账号至少需要投入10万美元。在《战争游戏》中，战斗力的成长基本上和投入的资金成线性关系。我们可以粗暴地将10万美元乘以三，然后加上四个小号的金额，最终结果是：tess在《战争游戏》中应该已经投入了至少70万美元。
我们在国产网游中听过不少土豪传说。四百多万的充值数额虽然非常罕见，但在国产网游中也不是绝无仅有的。但是，说起国产网游中的大R，第一印象肯定是戴金链子的抠脚大汉，极少听说有女玩家在游戏里一掷千金。
tess是一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但她曾经在Instagram上发布过清晰的大头自拍，所以只能说隐私和自拍是不冲突的……毕竟Instagram的性质更私人一点，我还是选择使用这张她Twitter账号上经过大幅处理的照片。你可以看出，她正和一个孩子共同为某个项目剪彩。根据我在她各个社交媒体上的嗅探（很不幸，当了一回网络跟踪狂），这个项目极有可能是地处迪拜的一家孤儿院，由她出资修建。
唔，出钱建孤儿院的人……根据我从文艺作品里学来的知识，她应该是相当层次的富豪了。这样的玩家确实很难接触到。我曾经想要“打入敌人内部”，但是她所在的“ONE”联盟对入盟新人的战斗力和游戏时间都有严格要求，所以我始终没能混进去。
最终我联系到了曾经采访过tess的某《战争游戏》攻略站站长Larry。Larry告诉我，“大家都爱tess!"。
“首先，tess不是那种‘你想象中的美元玩家’。在奇观争夺战（Super Wonder，简称SW，夺下奇观的控制权就可成为王国的皇帝）里，有时需要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地游戏。你可以下线并开启无敌（游戏中的付费道具“和平守卫”，开启后其他玩家无法侦查和攻击你，在国内玩家间俗称‘鸽子’）。但只要下线，你就会丢掉战术上的主动权。”
“她和她的战友们真的靠咖啡和红牛撑了整整四天。四天！伙计，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这么一个可敬的女士……应该有一帮骑士帮她来干这些活，你懂我的意思！”
我想出一句漂亮话，“也许她想当的是女王而不是公主”，不过我没说。
“然后，tess虽然在整个《战争游戏》玩家的大圈子（主要指英语圈玩家）中声望颇高，但是在她所在的服务器里又不太一样。你知道，她非常热衷于zeroing别人，当然，这个游戏的乐趣就是zeroing别人，但她毕竟名声在外，又是最强玩家，这个……就会引起很多争议。”
情况确实比较复杂。ONE里有不少支持她的男性玩家，用我国粉丝圈的话说，他们就是“tess骑”。由于ONE在他们的服务器里并不算多数派，只能算“精英派”，虽然常常赢得SW的争夺，但总是会引来许多不满。这时候就难免出现下作的辱骂。tess本人是不会参与这种争执的，但是tess骑自然看不下去。于是，每次SW战之后必有一次席卷全服的骂战，鸡飞狗跳，场面十分难看。
tess曾这样说过：“到头来，这只是个游戏而已，我享受每一次SW。我喜欢SW，但是我不喜欢垃圾话。在足球或者篮球比赛结束之后，双方会握手，喝上一杯，他们不会彼此辱骂。《战争游戏》和那些项目一样，主要的精髓应该在于团队合作和体育精神。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在《战争游戏》中我们没能看见这些东西。”
“在我采访过的玩家里，tess在操作和策略两方面都是最顶尖的。她最常用的两个号是tessDE和tessDS，但她还有不计其数的小号用来干各种奇怪的事（笑）。她曾经把两个号同时培养到几乎相同的水准，用来迷惑‘DV’（ONE的宿敌），最后连自己人都搞不清楚主攻号是哪一个！她需要在多台设备上同时干这些事情，爆兵，造核心（《战争游戏》中极其强大的装备，是消耗品），针对性分配英雄技能点，商量战术……”
“我的意思是，首先你不可能像tess那么有钱，即使你像她那么有钱你也没她玩得好，这就是她为什么如此强大。”
有一点Larry没有和我说，tess的联盟——“ONE”的名字来源于她在中东地区的一项慈善项目。ONE已经累计帮助了6000名贫困线以下的工人。
女玩家、大R、慈善家、Instagram炫富达人（如果你关注了她的Instagram账号就会发现，她的炫富属于那种最隐晦，最上等的）、战争艺术家、宇宙最卖座iOS游戏的第一玩家……在tess身上的头衔可谓数不胜数。
Larry以这句话结束了采访：“《愤怒的小鸟》刚推出的时候她就在全球榜的前十——《愤怒的小鸟》大师级玩家，这可能是她最喜欢的头衔。”
■ 生活
今天我又回访了一下PainZ，他告诉我这两天很开心，刚刚给Usher和Akon的演唱会做了安保。
上面这张图来自PainZ的最新视频。再看看PainZ个人主页（这年头做个人主页可是相当复古的行为）这浮夸的配色……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到PainZ老兄身上汹涌的生命力，反正我感受到了。
读者也许会有这样的感觉：处于奇怪的原因，我找到的采访对象总是十分“别扭”。我自己也有些糊涂，开始怀疑这其中的原因是不是“同类相吸”。这次做《战争游戏》的选题，原本是因为听闻《战争游戏》名声在外的夸张内购，干脆想找几个扭曲的玩家来写一写。没想到，也许是因为游戏内容过分扭曲（最扭曲的桥段是，在你的英雄被对方俘虏后，你可以控制英雄服下毒药自杀，加快英雄的复活进度，同时避免让敌人手刃你的英雄获得经验值和Buff……），《战争游戏》中的玩家反而显得堂堂正正，而且特别“有生活”。
本文的两个人物都是外国人，主要原因是《战争游戏》中的国人玩家数量实在太少，我没能挖掘出太有意思的故事。但是，和我同联盟的几个高玩都非常热情，有问必答，天亮发早安，天黑说晚安，为小弟撑腰也是毫不含糊。
虽然我被zeroing过（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搞我！），也被喷了（外国人，《战争游戏》自带机翻，所以最后出来的效果很滑稽），但哪个游戏没有新人杀手，哪个游戏里没有喷子呢？总之，《战争游戏》从“玩家氛围”上带给我的感觉，居然出乎意料地属于偏好的那一拨。
这个游戏给玩家制造的最大障碍在于——用贴吧玩家的话来说——“一万元刚起步”。我开动了一下“皇上的金锄头”之类的想象：打高尔夫破坏草地，打猎太残忍，滑雪很危险，冲浪容易干扰鲨鱼的栖息——《战争游戏》对tess这样的人士来说，也许真的是绝妙的娱乐方式。我不是目标用户，自然没法深入玩下去（我开了四个30元的箱子就肝颤了），也完全没有办法来评价这个游戏的付费系统。大家想想tess的3T战斗力账号，对这个游戏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最后还是用PainZ的一席话来结尾吧。他告诉我，曾经有打算将游戏解说作为副业，前几期《战争游戏》的视频点击量也还可以。后来，他做了一期视频。他发现了一个绝妙的策略，把它放到了那期视频里，认为点击铁定要破十万，从此将过上“副业压倒主业”的幸福生活。不想，从那期视频开始，他的《战争游戏》视频点击量再没上过一万，弄得他沮丧不已。
“我最火的视频居然是摩托车的视频！你能想象吗？摩托车！骑车的还不是我！”
我脑补着他的黑人口音（顺便一提，他和我一样都说不好necessary这个词），被逗得忍俊不禁，虽然自己也没搞懂笑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