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人贫民区到芝加哥摩天大厦，是游戏让他实现了人生梦想

内容速读：

爱德华多·李·史密斯是进入游戏行业的首批非洲裔美国电子工程师之一，近40年前，他参与了APF电子公司首款包含游戏机功能的个人电脑Imagination Machine的设计和销售。近日，《Fast Company》商业杂志在一篇人物特写中，讲述了史密斯从走出贫民区进入游戏行业，到实现人生梦想的故事。触乐对报道的主要内容进行了编译。

爱德华多·李·史密斯（Edward Lee Smith）是进入游戏行业的首批非洲裔美国电子工程师之一，近40年前，他参与了APF电子公司首款包含游戏机功能的个人电脑Imagination Machine的设计和销售。近日，《Fast Company》商业杂志在一篇人物特写中，讲述了史密斯从走出贫民区进入游戏行业，到实现人生梦想的故事。触乐对报道的主要内容进行了编译。

 

 

37年前，纽约APF电子公司推出了Imagination Machine，一款将家用游戏主机与个人电脑融为一体的设备。虽然APF的这款可游戏型电脑（及其游戏机MP1000）的影响力从未达到苹果或雅达利公司产品的高度，但它仍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Ed·史密斯（Ed Smith），进入游戏行业的首批非洲裔美国电子工程师之一并参与了研发。在那个美国黑人呼吁平等人权和社会正义的年代，总部位于曼哈顿区的APF聘用了史密斯来设计电子产品的核心组件。

无论对APF还是史密斯本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值得详细叙述的故事——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还原整个故事的所有细节。

爱德华多·李·史密斯（Edward Lee Smith），1954年生于纽约布鲁克林，他在贫民区布朗斯维尔长大。在史密斯出生几年前，他的父母从密西西比州搬到了纽约。事实上在1910年~1970年间，数百万个像史密斯一家一样的黑人家庭向北部进行大迁徙（Great Migration），目的是逃离种族隔离时期美国南部的恐怖生存环境。

当史密斯的父母来到纽约时，他们发现黑人在这里的生活比南部好不了多少：政府政策和普遍的种族主义导致当地黑人只能集中居住在一片狭小区域，那里深受贫穷困扰而且职业机会很少。布朗斯维尔区就是其中之一，该区居民曾以犹太人为主，但后来变成了一个黑人聚居区，犯罪和不幸事故经常发生。史密斯父母育有6个孩子，史密斯排行第三，他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成人。史密斯的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则是一位陆军退伍军人，以开卡车谋生。

史密斯的父亲很早就告诉小史密斯，不要对自己的未来抱有多大期望。“拿到你的司机证，这样就能学习驾驶卡车了。”史密斯的父亲曾说，“因为这就是你这辈子要做的事。”但父亲的打压无法抑制史密斯对外界的强烈好奇心，他很快就通过自学，掌握了怎样修理烤面包机和熨斗等小型电器，后来又学会了维修无线电接收器和电视机。史密斯在电子设备方面的技能派上了用场，他开始在街区打零工来贴补家需。

通过阅读书籍和看电视，史密斯逐渐了解到布朗斯维尔之外的远大世界。他热爱黑人艺术家撰写的史诗科幻小说，例如拉尔夫·艾里森的《看不见的人》（Invisible Man）和W.E.B杜博斯的作品。随着对世界的了解越来越多，史密斯开始觉得布朗斯维尔就像一个牢笼，阻碍了他寻求更多机会。他回忆称自己经常坐在窗前，看着屋外四车道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坐进那些轿车中的一辆，在东公园路上驰骋。”史密斯说，“无论去哪儿，朝着哪个方向，我都不在意。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在艰难的生活环境下，史密斯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史密斯记得13岁那年，他在一阵昏迷后醒来，看到姐妹和兄弟都在哭泣。在另一个房间，他的母亲倒在地板上，遭到父亲拳打脚踢。史密斯试图拉开父亲，但被父亲打晕，当他醒来后从厨房抓起一把煎锅，将父亲赶出了家门。“我将他拉出房间，然后上了门锁。”史密斯回忆说，“那是我父亲最后一次到我们家。”

 

■ 1968年：创造与混沌

1968年1月，阿尔伯特·费雷德曼（Albert Friedman）和菲利普·费雷德曼（Philip Friedman）兄弟创办了一家以他们的姓氏和名字首字母命名的科技公司：APF电子公司。弗雷德曼兄弟在消费电子行业拥有多年从业经验，都是运作从亚洲进口产品到美国的专家。APF在曼哈顿区麦迪逊大街开设了一间办公室，随后迅速展开工作，从日本进口最新款的晶体管计算器和音响。

阿尔伯特·弗雷德曼是APF首任总裁，此前供职于Olympic Radio，后来还担任过Delmonico国际的总裁——Delmonico国际是第一家将索尼产品进口到美国的公司。他的兄弟菲利普在战前的日本长大，十分熟悉亚洲文化，几十年来一直为希望在远东做生意的美国公司牵线搭桥。

费雷德曼兄弟雇佣了几位前Delmonico国际的元老，组建了APF初创团队，其中包括负责市场营销的西摩·里皮（Seymour Lipper），以及后来担任公司工程部负责人的电子工程师欧文·博林（Irving Boilen）。

1968年美国正经历着一次巨大的社会变革，虽然越南战争在某种程度上唤醒了美国人的集体意识，但美国国内发生的一次事件奠定了当年社会动荡的基调。1968年4月4日，马丁·路德·金在孟菲斯市的洛兰汽车旅馆二楼卧室外的阳台上，遭杰姆斯·厄尔·雷（James Earl Ray）枪击身亡。

作为美国最著名的黑人人权提倡者，马丁·路德·金遇刺引发了包括布朗斯维尔在内，美国国内很多地区的骚乱。在金被刺杀后的第二天，时年14岁的史密斯坐在街角，厌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记得在我身边发生的所有抢劫事件。”他回忆说，“人们抓起砖块，将它们砸向白人的轿车。那完全是一场大暴动。”那段经历让史密斯进一步加深了逃离黑人街区的决心。

对于史密斯对电子学的浓厚兴趣，他的朋友们表达了质疑。“当听到我在做些什么时，他们会说，‘你永远不会懂的，黑人不能做这类事情，那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他们会因为我的想法哄堂大笑。”史密斯说道。史密斯将这些负面看法视为一种挑战，他决心努力证明他们是错误的。

史密斯在念高中的最后一年认识了妻子谢尔拉（Sheila），18岁那年他就意外地成了一位父亲。毕业后史密斯开始做布线安全系统等一些电子方面的工作。1972年，史密斯搬到康尼岛，在美国规模最大的交通信号灯制造商Marbelite找到了一份工作，他在那里首次接触到数字电子技术，后者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推动着消费电子行业的增长。

每个交通信号灯背后都有一套被称作交通控制器的设备——它是一个定时装置，追踪着在什么时候打开和关闭各信号灯。上世纪七十年代前，绝大多数控制器依赖于机电零部件，但固体电子学的热潮让它们在七十年代初期变得晶体管化。1971年，英特尔公司推出第一款商用单芯片微处理器，揭开了电子学一个新时代序幕。正如很多其他行业的公司争相将这项新技术融入到产品中，Marbelite也希望使用微处理器来控制交通信号灯。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Marbelite花钱供时任技术人员的史密斯参加当地的一个基于微处理器的电路设计职业培训课程。他学会了怎样为当时最新的Fairchild F8微处理器编写程序，巧合的是，Fairchild半导体公司在1976年发售的卡带游戏机Fairchild Channel F使用了同一个芯片。那些课程为史密斯带来了巨大好处，他很快就借助自己所学到的知识，体验到了纽约的丰富生活。

 

■ 计算器和电子游戏

1972年，APF已经成为业内领先的台式电子计算器制造商之一。这家公司签约了西摩·里皮的弟弟马丁·“马蒂”·里皮（Martin "Marty" Lipper），在后者帮助下于当年的11月份实现上市。马蒂在1973年全职加入APF并担任首席财务官，他认为计算器对于公司初期获得成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那个年代，我们生产的计算器占到西尔斯百货（Sears）计算器总销量的70%。”他回忆说，“它们在蒙哥马利-沃德百货公司也卖得很好。”

计算器业务一直推动着APF向前发展，直到消费电子领域的又一次伟大变革来临：电子游戏。在APF上市的1972年，一家位于美国加州的年轻公司雅达利，因为推出《Pong》街机而掀开了街机游戏行业的序幕并在全球引发波澜。讽刺的是，《Pong》本身是史上第一部家用游戏机奥德赛（Magnavox Odyssey）的仿制品，后者的推出只比《Pong》早了几个月。

1975年12月，雅达利推出了《Pong》的家用游戏机版本，它与主机版一样收获了巨大成功。1976年，APF与其他很多公司进军家用游戏市场，推出了首个与《Pong》外观相似的家用游戏机——TV Fun。虽然APF与很多其他主机制造商一样，在这款机器中使用了基于《Pong》定制的单芯片集成电路，但TV Fun迅速成为市场上最畅销的家用游戏机之一，在发售第一年就卖出了40多万部。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APF继首款TV Fun之后又推出了数个经过改进并拥有更多游戏和一个轻便光枪的机型，但由于越来越多与《Pong》类似的家用游戏机进入这个领域，市场变得日趋饱和，后续机型销量持续下滑。

APF和其他公司都发现，如果继续推出新的专用家用游戏机，将会相当冒险——他们往往需要特别的机型、电路和市场营销行为来适应新类型的游戏。1976年，由非洲裔工程师杰瑞·劳森（Jerry Lawson）等人共同设计的Fairchild Channel F游戏机发售来试图解决这个问题。Fairchild Channel F允许消费者购买一台通用的设备，以及很多体积较小、售价更便宜，有助于游戏机对玩家产生持久吸引力的游戏卡带。

这个变化意味着开发者可以将游戏写成软件，并在一个微处理器上运行——换句话说，它要求APF设计一款计算机化的家用游戏机。当时APF缺少该领域专业人才，所以公司决定招聘新人，设计能够带领APF迈入电子游戏下一个时代的新款家用游戏主机。

 

■ 走进曼哈顿

史密斯热爱自己在Marbelite的工作，在那里他不但接触了电子学的全新概念，同时也了解到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史密斯在学习微处理器课程期间参观了曼哈顿区，注意到那些衣冠楚楚的华尔街经纪人。“我当然想要成为像那样的人。”他回忆说，“那些为获得成功有能力打扮自己的人。”

出于这个目标，史密斯与某职业机构签约，没过多久就得到了APF公司提供的一次面试机会。史密斯在那里见到了欧文·博林的儿子肯尼斯·博林（Kenneth Boilen），后者是APF首席工程师之一。在双方简短面谈后，肯尼斯·博林让他与另一位叫做克雷格（Craig）的工程师谈话，他被要求坐在桌子前做一份电路原理图。“完成它。”克雷格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房间。

史密斯发现那个任务相当简单，自己在午饭后不久就完成了它。一小时后克雷格回到房间，对史密斯已经完成任务感到吃惊。“你已经做完了吗？”，克雷格问，史密斯回答说他已经做完了一段时间。克雷格接着就向主管汇报：“这家伙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就这样，史密斯在曼哈顿区得到了一份他梦寐以求的工作。

马蒂·里皮称在APF，史密斯的肤色和种族从来不是问题。“这男人是个工程师，他了解自己的工作。”他回忆说，“当我们面试时，他的表现非常棒，这就是我关心的。” 不过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APF决定招聘一位在纽约市最贫困街区长大的黑人来设计关键电子产品，也与这家公司所选择的文化有关。

马蒂·里皮强调APF公司员工构成的多样性。里皮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小插曲：他曾经接到劳工部打来的一个电话，对方告诉他，APF因为反犹太人遭到起诉。“我在电话里笑出声来。”他回忆道，“劳动部的人在电话那头说，‘里皮先生，这可不是件好笑的事儿。’”里皮接着解释说，APF的整个管理团队成员都是犹太人。“我告诉他们，‘我们公司有150名员工，其中25%~30%是黑人，还有大约50名中国人。我们也有中东雇员，我们就是国际联盟。’”

马蒂·里皮参加过朝鲜战争，而他的哥哥，在史密斯加入APF时担任公司总裁的西摩·里皮也曾长期在多元文化背景的环境下生活。西摩·里皮今年已经90岁，他在美国大萧条时期在纽约布朗克斯的一个贫穷的犹太人聚居区长大，在二战期间曾随美军进入欧洲战场，他还亲眼目睹了关于纳粹集中营解放的第一手资料。这些经历让西摩·里皮对祖国为他提供的机会感到非常感激。“我看到了世界各地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的。”他回忆说，“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我觉得我的家庭生活已经好多了。”

在西摩·里皮毕业9年后，马蒂·里皮进入了纽约市的第一所综合高中莫里斯中学就读，他在那里与后来成为美国国务卿的科林·鲍威尔成为同学，俩人彼此熟识。

APF的高管们认为，招聘员工与应聘者是否是黑人没有任何关系。史密斯完全能够胜任在APF的工作，他也因此不仅成为APF的第一位微处理器专家，同时也是继Fairchild公司的杰瑞·劳森之后，电子游戏史上第二位知名的黑人工程师。

 

■ MP1000的故事

史密斯回忆说，他在APF“很快学会了怎样编译二进制代码。”“我学会了任何一名优秀工程师的座右铭，那就是‘插上它，看看它能否产生效果’。”史密斯还利用业余时间回到学校，在佩斯大学学习计算机科学和营销。每周有3天史密斯会离开布鲁克林到市中心工作，下班后到位于曼哈顿下方的佩斯大学读书，晚上再回家。

大约1977年，一支由肯尼斯·博林领导的APF工程师团队开始研发公司的第一款基于卡带的游戏机。史密斯负责主管该游戏机的原型设计，他们从苹果I到TRS-80等大型产品中吸取灵感，最终采用了一套基于摩托罗拉6800微处理器的独特设计方案。在APF设计团队和位于香港的工程师们的帮助下，史密斯通过多次迭代确定了该游戏机的电子设计方案，而公司营销部门将这个新产品命名为MP1000（MP是微处理器英文的缩写）。

MP1000是一款体型较小的黑色家用游戏机，采用银色按钮和木纹装饰，它的主体分为两个连线的独立控制器，都含有一只手柄、巨大的开火按钮和12个键位的数字键盘。MP1000生成块状的彩色图形，并拥有一款叫做《Rocket Patrol》的内置游戏。

最重要的是，MP1000还支持独立游戏卡带运行，支持通过屏幕菜单选择不同的游戏。史密斯回忆称，自MP1000的设计完成后，他在一段时间当过游戏测试员，需要在不同难度级别下通关每一款游戏。没过多久，这就成了一件让他头脑发麻的苦差事。

MP1000在1978年进入市场，刚开始卖得很好，但媒体评价褒贬不一。从积极的一面来看，由于当时家庭游戏行业还很新鲜，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能够在电视屏幕上玩游戏，家用游戏的质量标准相对较低。因此，公众对MP1000平台每款游戏质量的批评言论并不多。

与此同时，雅达利继续保持着业界领先的销量优势，他们的VCS卡带游戏机（后来被称作雅达利2600）提供数款流行街机游戏的移植版本，因而十分畅销。雅达利的街机部门精通如何设计吸引玩家反复投币的玩法，并因此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极大地提升了玩家对于家用游戏的期望值。在媒体上，雅达利游戏被视为脱颖而出的文化作品，就算它们独立于雅达利2600游戏机之外，也同样值得评估和关注。

相比之下，APF在游戏质量和创新方面表现不佳。那时坦克、飞机、赛车、龙和鬼屋等元素已经频繁出现在雅达利游戏中，但MP1000还只能提供保龄球、十五子棋、猜词和井字等“低能量”游戏。在MP1000平台为数不多的几款动作游戏中，玩家所能够做的也仅仅是找准时机，瞄准一架在屏幕上方缓缓飞过的飞船，然后按下开火按钮。

APF的绝大多数游戏是一位移居美国的英国人哈里·考克斯（Harry Cox）编写的。里皮兄弟表示，公司在当时几乎没有任何富余的资金雇佣更多程序员。

西摩·里皮称，在APF经历过二战的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与婴儿潮一代雇员之间出现了巨大的文化冲突。APF的高管希望员工严格执行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安排，像上了发条的机械装置那样工作，但他们雇佣的年轻软件开发者却很懒散。游戏开发是一个有艺术性和创造性的流程，但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很多消费电子产品公司似乎不明白这点。在首批家用游戏机制造商中，雅达利是唯一一家意识到游戏设计属于创意艺术的公司，而这也让他们有能力主导整个行业。

MP1000发售，让史密斯获得了巨大的个人满足感——这是他参与开发的第一款商用消费产品。在APF销售团队的努力下，这款游戏机开始在西尔斯和蒙哥马利-沃德等大型连锁百货商店售卖。

某天史密斯像一位自豪的父亲那样，走进当地的一家西尔斯商店，兴奋地看着摆放在货架上的他的“子孙”。不过当史密斯向一个销售人员表达自豪感时，他的感受苦乐参半。“我告诉那个售货员，‘我是设计这台机器的团队中的一员’，对方回答说，‘好吧，是这样。’”

史密斯知道，肤色原因导致住在贫民区的绝大多数非洲裔美国孩子没有机会玩到家用游戏，因为他们的父母不能（或者不愿意）为自己购买家用游戏机。他希望为那些孩子提供帮助。

在MP1000发售后，APF出于演示和测试目的库存了一批机器。大约有300台被放在APF总部的一个房间，它们最终不再被使用。“每隔两天，我就会带一台游戏机回到老家，送给居住在贫民区的某个家庭。”史密斯回忆说，“据我所知，到最后贫民区大约有50多人玩到了MP1000。”

史密斯认为这项未经公司批准的试验不仅是一次慈善行为，同时也属于设备测试的一部分，孩子们对MP1000游戏体验的反应让他印象深刻。“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史密斯说，“但MP1000带给他们的游戏体验非常直观。孩子们热爱它，这让他们有机会在房间里与其他人互动，而不再到外面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所以在很多时候，孩子们会连续几个小时玩游戏（就跟现在的玩家一样），而不会跑到街上去。”

 

■ The Imagination Machine

当MP1000游戏机还处在规划阶段时，APF工程主管欧文·博林（Irving Boilen）带领团队开发了公司的首个个人电脑项目：PeCos One。按照西摩·里皮的说法，博林决定采用一个叫做JOSS的冷门编程语言，而不是行业标准的BASIC，他认为这个决定导致PeCos One在1978年进入市场后就快速死亡。

虽然PeCos One遭遇失败，但APF决定再次尝试。1977年发售的第二代苹果电脑（Apple II）证明了消费者对易用的个人电脑有强烈需求，APF也希望进入该市场。在MP1000研发期间，APF管理团队听说玩具巨头美泰将要推出Intellivision游戏机，并计划会使用一个独立键盘，将它转变成一款个人电脑。为了与美泰竞争，APF决定采用同样的做法，将史密斯设计的基于微处理器的MP1000作为一个更大的计算机系统的核心。

The Imagination Machine在1979年夏季的芝加哥国际消费电子展（CES）上首次展出，欧文·博林的儿子霍华德·博林（Howard Boilen）和另一位APF员工加里·夏普（Gary Sharp）为这款机器命名。APF在营销材料中强调，Imagination Machine有潜力成为一个音乐、美术、语言、教育和编程领域的创意工具。

在当时，内存16KB的Apple II Plus零售价1195美元。作为一款个人电脑，9KB内存的Imagination Machine售价仅599美元，它也因此在全美赢得了报纸和杂志的大范围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雅达利、Texas Instruments和Commodore等公司推出一批低成本、家庭向的“家用电脑”，而在这样的背景下，Imagination Machine的俏皮标志和将易用性和创新进行结合的特点，让记者们产生了巨大吸引力。

由于APF希望向美国家庭销售Imagination Machine，这家公司决定与此前通过计算器和家用游戏机的销售建立起合作关系的传统零售渠道合作。但与MP1000游戏机所不同的是，Imagination Machine是一款完全可编程的微型计算机，这加大了APF向不具备任何技术背景的零售渠道高管推销这款机器的难度。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史密斯的主管肯尼斯·博林某天找到他，做出了一个后来完全改变了他职业轨迹的决定。“你的职位将变成技术专家。”史密斯记得他们说，“我们希望让你去西尔斯，向他们介绍Imagination Machine。”

史密斯接受了出现在眼前的机会。“我披上西装，抓起公文包就飞往芝加哥。”史密斯在一次销售会议上走进当时全世界最高的建筑物西尔斯大厦，向西尔斯公司的高管们推销APF的新电脑。“他们的销售代表就坐在那儿，听我讲解RAM、ROM、输入和输出。”

史密斯轻松地完成了他的推销演说。当演讲快要结束时，这个曾经居住在布鲁克林最贫穷街区，被父亲断言不可能找到一份比当卡车司机更好工作的男人，站在一扇窗户前惊奇地睁大眼睛。史密斯回忆说当时他看到了芝加哥的天际线，心想：“我已经走了好远。”

 

■ APF关闭，另一扇大门开启

史密斯说，与西尔斯高管的那次会面掀开了他职业生涯的一个新篇章。几周后，当史密斯在绘制工程图时，APF的一位销售代表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你做得真棒。”销售代表说，“你让我这个月赚到了1万美元。”史密斯十分吃惊——当时他的年薪只有大约2万美元。

“我离开工程绘图桌，径直找到当时的销售副总裁霍华德·博林。‘霍华德，你觉得我能不能来做销售？’”霍华德·博林对史密斯与西尔斯高管会谈的结果感到非常满意，所以同意了这项提议，没过多久，史密斯就从工程师团队转入销售团队。“我开始售卖自己参与开发的机器。”他说。

上世纪八十年代，史密斯在美国各大城市飞来飞去，向很多百货商店和电脑零售连锁店的高管们展示Imagination Machine，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不过，知名连锁店的支持并不足以弥补Imagination Machine在设计方面的短板。

据史密斯回忆，APF的市场部门坚持要求在机器中加入一个录音机，工程团队不愿意接受这项提议，但市场部门最终胜出。APF含卡带的机器在苹果公司推出第二代苹果电脑一年多后发售，苹果低成本的二代磁盘驱动器（Disk II drive）令速度较缓慢且不够稳定的卡带驱动的吸引力大幅下降。

1980年，MP1000和Imagination Machine销量一般；1981年1月，史密斯作为APF员工最后一次参加CES，展示第二代Imagination Machine。该机型与第一代产品相比内存更高，同样使用集成MP1000的电路和内置卡带驱动，但在售价399美元的本体之外，APF推出了一个叫做“System III ”的复杂外围设备和磁盘驱动器，导致机器的总体售价达到了1195美元。

这些增量型且成本昂贵的功能改进，并没有让Imagination Machine的销量出现增长——在苹果、雅达利、Commodore和Texas Instruments等公司施加的巨大竞争压力下，APF个人电脑的市场份额急剧下滑。但APF仍然希望奋力一搏。事实上，里皮兄弟坚持认为APF产品的销量都还不错，足够支撑公司持续发展。“没有任何产品让我们感到失望。”马蒂·里皮说，“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非常成功。我们在赚钱，没有任何问题。”

在里皮兄弟看来，APF之所以走向倒闭，主要是因为两家为公司提供信用贷款的纽约银行质疑公司业务。马蒂·里皮这样回忆当时的情形：“银行告诉我，‘你们有三块业务，我们认为电视游戏业务没有未来，因为它只是一种时尚。个人电脑没有任何意义，同样没有未来。公众不想要，或者不需要它们。但如果你们继续经营计算器业务，我们就不会叫停贷款。我们对你们的计算器业务很满意。’”

里皮兄弟拒绝屈从于银行的要求，因为他们知道，价格低廉的计算器产品不代表消费电子行业的未来。“银行无法理解个人电脑。”西摩·里皮说，“他们认为个人电脑只是玩具，IBM统治着电脑市场。”

1980年，作为最成功的个人电脑公司之一，苹果的市值与IBM相比仍然微不足道。直到1981年8月，IBM推出其个人电脑，银行家们才意识到这个市场的价值。但对APF来说，已经太晚了。

里皮兄弟告诉APF的员工们，公司即将关闭，并给他们时间去寻找新的就业机会。“肯·博林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老板和朋友之一，他对我总是非常坦率和直接。”史密斯说，“他找到我说，‘你知道，公司快要不行了。我们的状况很不好，我不希望你因为一直待在这儿失业。你需要寻找其他工作，才能照顾好自己的家庭。’”

在与信用贷款方的最后一次紧张会谈中，银行官员向里皮兄弟提出最后通牒：要么远离家用游戏领域，要么就立即偿还700万美元的债务。马蒂·里皮站了起来，从衣袋里掏出办公室钥匙并放到桌子上。他让哥哥也这样做，然后说，“钥匙都在这儿。公司现在是你们的了。”

 

■ “成为任何领域的第一人都让人惊叹”

在离开APF后，史密斯也远离了电子游戏行业。“坦白说，如果我有先见之明，能够预知行业将会变成像今天这样，我会一直走这条路。”他说。

史密斯始终难忘他在APF的工作经历。“在那里，我从一个性格内向的替补，变成了一个外向的企业演说家。”他解释说，“当某条道路被阻塞，我学会了选择其他备用通道。最重要的是我变得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再也不会觉得我比其他任何人能力差。”

史密斯离开APF后，花了4年时间管理纽约北部的一家苹果经销商，后来又为纽约州首府奥尔巴尼的一家电脑经销商工作，并帮助一家叫做The Computer Factory的电脑连锁零售店在费城开了一间新门店。后来他又与创办不久的网络系统公司Novell签约，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

在当时，史密斯的兄弟姐妹也都已经离开贫民区拥有自己的职业。但在史密斯搬离布朗斯维尔十年后，他的母亲仍居住在被高犯罪率和缺少基础设施等问题困扰的公共住房。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一天，史密斯从新泽西开着一辆U型搬运卡车到布朗斯维尔。当史密斯打开车门，走进母亲的住所，邻居们都带着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他。几分钟后，他抱着一堆母亲的物件回来，并开始发动卡车。

“你要带她去哪儿？”领居们问史密斯。“我带她离开这儿。”他回答说。史密斯记得当他关上卡车车门，坐进驾驶室时，他听到有人说，“哇噻，他真的这么做了。”史密斯带母亲住进了一个距离他在新泽西的住所不远的房子，两年后又为她购买了一套公寓，让她安顿了下来。

如今史密斯已经接近退休，但他仍然是一位成功的科技产品销售人士。他与自己高中时的恋人结婚已有40年，俩人的孩子们都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家庭。

回顾过去，史密斯对他在APF公司的工作有了新的认识。“很有趣，当你埋头工作的时候，你根本不会去想自己是一个非洲裔美国人。”史密斯说，“你只是一个做着本职工作的工程师，一旦有机会思考自己能够做到什么，时间就会迅速流逝，因为你会埋头做手上的工作。”

他补充说：“我可以肯定地说，成为任何领域的第一人都让人惊叹。作为游戏行业的有色人种领导者之一，它们都是我的遗产，让我感到非常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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